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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家相片Sunny Chen

入圍第18屆台新藝術獎的作品—余彥芳《關於消失的幾個提議Ⅲ》:用那些瞬間來想念

已更新:2021年6月18日

這支舞作是今年至目前為止最喜歡的一個作品了。何謂喜歡?對我來說是能夠在演出過後的一週、一個月甚至幾年都會懷念起、回憶起、沉思許久,而且能對作品感同身受、感受創作者的細膩表達,甚至好幾幕戲都難以忘懷,這就是喜歡。

《關於消失的幾個提議Ⅲ》 照片:黑眼睛跨劇團

《關於消失的幾個提議》似乎是一系列的作品,而這次的第三集是由余彥芳擔任編舞與表演。以前就知道余彥芳,在舞蹈圈相當知名,身邊也有許多朋友是她的學生,但她的作品倒是第一次欣賞,立馬被圈粉,扼腕自己是否錯過以前的好作品。我想謝謝揪我去的思迦,還有大方邀請的珮文,還好有她們,才能看到這支我很喜歡的作品。


小小的空間裡,嚴格來說就是在排練場,我們席地而坐,為了觀看而有些高低不同的椅子,最妙的是我們面對著鏡子,總想著會不會影響觀看或是影響演出,事實證明一點也不會,因為焦點一直都在彥芳身上,表演者的能量。


第一段彥芳躺著、穿衣服、喝水、拿東西等等,做著一般生活日常的瑣事,比較奇特的是穿了許多件短袖T-Shirt,還有一件看起來寬大的男性白色短褲,直到彥芳走出門外騎車,再騎回來,拿了些汽水和中壢名產花生糖,帶著口音請大家吃,才說起她的爸爸,總喜歡到排練場招待大家,這時我才知道,原來這身裝扮以及這個演出是在講余爸爸。


彥芳從牆上拉了長長的白紙,躺在上面,徵求一名觀眾,圍繞她畫出她的身形,盡可能地巨細靡遺,完成後,她稍加補充,余爸爸高她兩公分,彥芳的小腿就跟她爸遺傳的一樣,所以整體而言,這個身形可謂是余爸爸的身形,這段很即興,也很有創意,實在很喜歡這個發想。然後彥芳再告訴大家,如果不限時間,她可以無止境的告訴我們關於余爸爸和家族歷史,所以要舞監計時五分鐘,這段真是幽默、好玩、輕鬆,連我都想嘗試這樣子來講個人的家族史了!

《關於消失的幾個提議Ⅲ》  照片:黑眼睛跨劇團

彥芳在這五分鐘交代了余爸爸的基本身分資料,爺爺怎麼來的、媽媽怎麼跟爸爸認識而結婚的、在中壢如何長大又受著甚麼樣的教育等等,讓我們把背景補足,好進入舞作裡的種種。看彥芳邊畫邊講,氣喘吁吁,好笑又好玩,五分鐘是個很好的時間感,不會讓觀眾感到無聊,也能把基本事情交代,還有這些不確定的即興,總能帶來許多驚喜,非常喜歡這個段落的編排,相當有創意,久仰這位即興舞蹈老師,功力深厚。


接下來,彥芳從生活裡對余爸爸的觀察訴說著跟他生活的點點滴滴,像是每次下課余爸爸一定要去中壢火車站接她,明明中壢火車站到家裡走路只要五分鐘, 彥芳做著爸爸把機車架起來的動作,在車站前等待她的一舉一動,每個動作和觀察極其細微、精緻。再來是余爸爸每天開刻印店,十年如一日的開店日常,先把三個鐵捲門打開,彥芳細細地訴說,因為爸爸身高不高,所以搭開時很用力,跟著跳上去,鐵捲門就會自動往上收,彥芳把動作模仿得唯妙唯肖,甚至連余爸爸客家人口音模仿得都讓你嘆為觀止,接著,用屁股一推把桌子推出來等等,僅僅是這些日常的動作,也使我想起了小時候看奶爸拉鐵捲門的樣子,用鉤子勾下來關門,於是,我開始能想像,彥芳有多麼想念余爸爸,她將這些日常觀察放在她最專業的舞蹈裡,只為了記得爸爸的動作還有當時候的畫面。


即便過了一週,跟朋友分享這個作品時,我都還能學著彥芳在台上模仿余爸爸的動作,被朋友說學得真好、真像,即便她沒有去看,可見這些觀察和動作有多麼的精確,能讓我這不專業的觀眾,能二次使用,還能被稱讚。

《關於消失的幾個提議Ⅲ》 照片:黑眼睛跨劇團

舞作的後半段,有一段不停重複的影像,打在彥芳身上、打在T-shirt上,那應該是余爸爸去旅遊的背影和小片段,就好像是余爸爸的種種都在彥芳的心裡,心上,接著,彥芳一件一件地脫去那些不合身的大T-shirt,最後脫掉褲子,換上彥芳自己的衣服、褲子,這好像是生者對亡者的思念逐漸放下,就像喪禮,是讓生者療癒、重生的一種儀式吧!


整場演出,彥芳沒有說過一句想念,但在每個動作裡,都深深感受到彥芳對余爸爸的思念,因為她將從小到大對爸爸的觀察,精緻而細微地表現出來,不管是場景、話語、動作,都在沒有任何具體的布景或燈光下,用肢體充分表達,讓我們極具想像,光是如此,就足以證明她對爸爸的愛與思念,透過一次又一次的模仿、一次又一次的演出,懷念余爸爸,同時也放下對爸爸的思念,觀眾看完後,除了同理,想必也想回家抱抱家人吧!


彥芳不只表演上有非常強大的能量,能夠獨舞,而且在所有動作的拿捏、準度更是令人驚艷,在編排上也有結構、也有曖昧模糊的地方讓觀眾玩味,實在很喜歡這個作品,如果未來有機會重演,一定要帶朋友再看一次!

《關於消失的幾個提議Ⅲ》 照片:黑眼睛跨劇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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