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灣當代馬戲「圓劇團」從成立至今短短三年,每件作品皆關注台灣在地民間文化,《悲傷ㄟ曼波》也不例外,從民間信仰儀式的「弄鐃」為發想,創作出屬於圓劇團,也屬於相當台灣在地的當代馬戲。
《悲傷ㄟ曼波》沒有劇情,但可細微地感受到表演結構,一開場主持人道地的台語說明表演即將開始,很有過去走唱藝人的口氣,好似到了中南部的夜市,厲害的主持人要開始現場賣藝又賣藥。
整齣戲有三位舞者、兩位「弄鐃」師傅、一位演員(不說,我以為是民間賣藝的主持人呢!可見其功力之深厚!)舞者們跟師傅學了「弄鐃」,時不時在舞台上現技,觀眾們近距離看得"津津有味",除了技巧的展現,還可看到「鐃」的質感和把玩痕跡,我好奇他的重量與年代。舞者們也把玩舊時的長椅板凳,用力摔、用力推、用力壓在自己身上、用力的拖著一堆長椅往前進,我可以想像他們在排練時的情境,導演要他們跟長椅板凳相處,好好研究怎麼跟他們玩,不管是要堆疊還是要困在其中,盡可能地把玩,這大概是馬戲演員(舞者)的能力和創意了,像我這種平民老百姓跟長椅板凳對看三天大概就崩潰了。
那是實木的長椅板凳,可以想見其重量,而且每個「關節」都上了一層又一層的膠,大量且牢固地穩固他的每一個「肢幹」,用來跟舞者拚比、跳舞,我的天,只覺得痛,舞者的身體上到底有多少塊瘀青是我們看不見的?
舞者也發揮當代馬戲的背景做了許多後空翻、前空翻等等傳統特技,再配上懷德用民間肢體編出來的舞蹈,我還是覺得痛,他們經常用力地摔、用力地跳,我看得很不忍心,內心已默默流淚,想著,為什麼馬戲雜技演員必須如此對待自己的身體,如此自溺,會否導演正宗即是想表達如此的意境?那麼他成功了。
兩位「弄饒」師傅咬桌子也玩火圈,據說全台只剩兩個「弄鐃」團體,他們是其中之一,能將台灣民間信仰儀式帶到表演藝術舞台著實不易,台灣民間儀式大部分靠口耳相傳,沒有太多的「教科書」可以參考,只能不斷地考察、訪問與紀錄;要能得到師傅的信任,願意上舞台表演,又花了多少時間「交陪」、溝通,說服師傅,並放下戒心,這一切的種種不免佩服導演正宗,對台灣在地文化的用心和傳承,關注最接地氣的民間。要不是「弄饒」師傅到舞台上表演,有多少觀眾能認識「弄饒」的意涵與文化,又有多少觀眾會關注民間儀式,如果沒有正宗的紀錄,「弄饒」也許就無聲無息地失傳,連微薄的紀錄都沒有。
舞者(馬戲演員)X「弄鐃」師傅X演員(主持人),三種專業在整齣戲中,無孰輕孰重,每個角色的份量配得剛好,每個人都是主角也是配角。如何將這些人和元素揉合而不顯突兀,則看導演正宗的功力了,整場演出的段落不少,但每一段的轉場都算流暢,而且整個演出具有模糊的結構,讓觀眾自行發揮想像力,尤其是具有串場功能的主持人,最後走出了佈景,好似走過了奈何橋,喝了孟婆湯,投胎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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